地 黄

2025-07-25 11:40:45 来源:城市经济导报

□文/图 孙虎林

人工培育地黄花

中药地黄

小时候,每到夏天,在田野总会看到一种漂亮的野花。大而绿的叶子簇拥着秀挺的花茎,紫红色花茎上对生数朵花儿。花冠圆筒状,长地黄原种约1-3厘米。花萼绯红,花瓣红黄,密被绒毛,可爱迷人。看见后,我每每采上一束,把玩片刻后,方带着歉意丢弃。

这种乡间常见的花儿,有一个不太雅的俗名“婆婆奶头”。这名儿不无衰朽意味,但依然挡不住它盛开时的青春气息。直到有一天,稍懂草药的父亲,告诉我它本名地黄,我才带着欣赏的目光打量这株乡野芳草。

忽一日,发小跑来约我去挖地黄根,神秘兮兮地告诉我有大用。于是,我们挎上篮子,跑向村东田野。靠近沟边的塄坎上,刚收割完的麦茬地边,散生着簇簇地黄。地黄鲜艳的花朵,远远地就暴露了目标。

瞅准目标后,我用小铲子铲向地黄根部。发小拦住我,说这样会铲断地黄根。必须慢慢挖,刨出一个深坑,这样,才能得到完整的根部,地黄根扎得很深。费了一番工夫,终于得到一截完整地黄。长长的,至少15厘米以上,比筷子还粗,色泽嫩黄,胖嘟嘟的,好看。

回家后,我把地黄根交给四姐。四姐将它清洗干净,放入洗脸盆,加进半盆开水。瞬间,清水变色了,黄澄澄的。这时,四姐变戏法一样,从书包里掏出一团裁成长条的塑料带子,投进水里,又将盆子挪到堂屋角落。次日清晨,四姐捞出那团鲜黄的塑料带子,用剪刀裁成尺把长。我不解其意,静静地望着她。片刻,四姐抬手将黄灿灿的塑料带子伸到脑后,左手拢住辫梢,右手绕了几绕,头上便停落一只黄蝴蝶。原来,这就是发小未曾吐露的秘密。地黄根可以染色,染黄小姑娘的美丽发带。那些天里,村里爱美的小姑娘们,人人脑后飞着一两只黄蝶儿。

实际上,地黄是一味草药。早先,它还是一味蔬菜。地黄本为野生,北魏时开始人工栽培。到了唐代,家家户户菜园里都有它美丽的影子,如洛阳人家房前屋后栽有牡丹一样普遍。延至宋代,地黄却被逐出菜园。因为它吃起来总带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儿。这也难怪,地黄毕竟是一株草药。

中华医典《神农本草经》中记载,“(地黄)逐血痹,填骨髓,长肌肉。作汤除寒热积聚,除痹。生者尤良,久服,轻身不老。”此处的生者,当指生地黄。按药理,地黄有生、熟之分。就像普洱茶有生、熟之分一样。质地不同,效用迥异。

地黄在中草药界身份尊贵,历来被列入“上品”。它与“玄参”、“当归”、“羌活”并称“四大仙药”。难怪其花仙气飘飘,其根元气沛然。熟地黄配伍山药、山茱萸、泽泻、茯苓、牡丹皮制成六味地黄丸,专治肾阴亏损,头晕耳鸣,腰膝酸软,骨蒸潮热,盗汗遗精等病症。民间戏称其为“男人的加油站,女人的美容院。”足见其疗效卓著。中草药博大精深,撷取草木精华,造福民生,甚好。地黄名列仙品,当之无愧。

我非医家,面对林林总总的人间草木,只不过是个草盲。一直以来,我心中有愧,叫不出每棵小草的名字,总习惯以草泛称一切不认识的野草。实际上,每一棵草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。哪怕能叫出其俗名,也是对草的尊重。常言说得好,“人间无闲草,用好皆是宝。”不过,我还是怀念对地黄的最初认知。因为,它和素朴之美有关。

当年,村里有个小姑娘叫利侠。按辈份,她是我的远房侄女,尽管我们是同龄人。利侠身材高挑,嘴角有块胎记,性格柔顺,喜欢跳舞。跟村庄其他小女孩一样,她也系上了地黄根染的塑料发带。利侠有两条乌黑的长辫子,她将发带系在辫梢上。跑动起来,身后飞舞着两只黄蝴蝶,俏皮又可爱。几年前,利侠意外离世,闻之凄然,我一直记着她扎着黄发带的样子。

写于2025年5月30日

扫一扫分享本页